姐姐…——小撒似乎能感受到藏的忧伤,默默低下了头,没有阻拦藏的脚步,只是呆呆的愣在原地,眼中委屈的泪珠在打转。
我先是愣了一秒,完全不能理解藏所说的话…但从这一秒我也深深能感到藏对于自己往事的懊恼,忏悔,以及更多的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奈神色。
“等等!!藏!!”
没有顾及什么,我便追随着她的脚步冲了出去。
我追随在她的身后,店外已经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商业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茂密的古树林,然而这一条小路上方并没有被茂密的枝叶遮挡光线,月光照亮通往远方的土路,我追赶着藏,她奋力的狂奔毫无目的可言,只是像一味逃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 主人的话都不听了嘛!!藏!!”
道路的尽头听见我呼喊的同时,藏停下了狂奔。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在月光下独显孤独。
由于刚刚狂奔的脚步无法彻底停下,原本就已经拉近了距离的我撞上了骤停的藏。
道路的尽头,藏也丝毫没有抵抗,被我的撞击推倒,我抱住她的瞬间也随着她一起滚下了前方满满盛开着蒲公英的小山坡…
原本未被夜风吹散的蒲公英,在我们滚下山坡的骚乱中,如同一把把小小的月光之伞飞向安静的夜空。
好疼…我和藏停在蒲公英花丛中,我压在她的身上,左眼不断传来膨胀的痛感。
可能是刚刚磕在了石头上了吧,但一切太快我不记得了。
我用手掌捂住左眼,制止着犹如快要炸开的胀痛感。
“父…亲…”
随着我睁开右眼看着面前身下的藏时,她原本盘好的头发已经散落,遮挡在脸前。
她不断的哭泣着,阴湿了眼前的发梢,衣服也因刚刚的摔落变得褶皱不堪。
“不管你有过什么样的经历…都已经是过去了!”
我咬牙强忍着颅内的胀痛。
“我做了不得了的坏事…所以父亲你才会离开…小撒也会堕落成那个样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来到这个家才会变成这样…我就是五千年前藏在这个家中为了监视父亲的道具……”
说着,藏的哭泣越发凶悍起来。
“直到…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就开始想要和父亲说这些的…如果藏再留在父亲和小撒身边…或许还会变成那时候的“道具”也说不定……是极其危险的存在…所以…为什么不来责备我这样的人?…总是用一张生硬的笑容来躲避我的坦白……?”
“但是,藏就是藏不是吗?…”
唉?——藏的脸上写满惊讶,瞪大双眼看着面前吃力保持微笑的我。
“永远都是那个一本正经,为了我考虑,甚至到危险的时候还为我挺身而出的那个人……而且之前的战斗,也保护了命悬一线的我。”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左眼传达的疼痛越发猛烈。
“这样的藏在我的心中就像天使一样温柔,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呢?……”
我用力将手掌压在疼痛的左眼上,疼痛使面前的一切变得扭曲…不断如电视中的花屏一样,藏的模样与幼小瘦弱的少女不断变换着…
“但就算如小撒所说,你是不死身……但这样的保护方式也……卫冕……太…”
说着剧痛使我昏厥。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我整个人倒在藏的怀中,蒲公英汇聚的白色花海变得模糊,逐渐睁开的左眼前一切变得如同冰雪凝聚的世界,这样的世界中一名瘦弱的女孩,批着破旧的衣衫赤脚向我走来——我回到了曾经的北方大陆……
这曾实属于我的记忆中,讲述了那个道具般空白的少女与勇者之间温馨的故事,与不死之躯的真相……
——————
暴雨骤起,狂风呼啸而至的草原之上,唯一的一处草原中狭小的木屋却闪烁着昏黄温馨的油灯光亮。
关于兵法布阵的书籍成堆杂乱放置在书桌之上。
勇者愁眉,食指与中指不断扫过眼眶,舒展着疲劳。
这场暴风雨来的太过于突然,在他刚刚燃起壁炉时就已经在他的背后悄然而至。
瞬时间的闪电划过天空,接连成线。狂风顺着门边的木窗将冰冷潮湿的气息吹了进来。
呜哇……好冷。
安格斯搓了搓手臂,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他毫不犹豫将窗户紧紧的关上,披上了毛毡,继续坐在桌边研究起了完全不感兴趣的兵书。
他将刚刚泡好的红茶握在双手手心中,在这样冻死人的暴雨天里没什么比此时更幸福的事情了…想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仿佛加足了干劲儿,又开始一心钻研那些无聊的书籍。
咚咚咚……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响起。
安格斯不觉吓了一跳,平日里除了传令兵送来战报以外,基本无人来访的木屋,却在这样的夜晚来了访客?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会有什么人会在这样的天气下来到自己寒酸却温馨的木屋。
外面的雷雨依然大作,敲门声不急促,断断续续的,声音很轻,安格斯姑且能察觉到的只有这些……并且得知,门外并非有急事前来通报的士兵,而更像是一个体力及其虚弱之人。
吱——
安格斯拉开了木门的同时,一道雷光照亮天空,惨白的雷光与面前瘦弱的拾荒少女面容全然一色。
她的黑发杂乱披肩,看上去似乎好久都没有清理过,身上由面粉袋胡乱改造而成的衣服,粗糙并且破烂不堪,同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她浑身湿透了,站在门外瑟瑟发抖,她没有说什么,没有恳求让安格斯带她进去取暖,保持着一副木头人一样无神的表情。
“先生…能不能…施舍一点面包…我好饿……”
即使说着这样的话语,却依旧没带有一丝感**彩。
她似乎没有为自己不幸的遭遇感到过一丝辛酸,只是默默讲出了肚子饿的事实。
安格斯从不懂得拒绝别人,是个善良的烂好人…面对遭遇不幸的年轻少女,不仅心生怜悯,二话没说就将门大开。
“好…请你先进来暖暖身子吧,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安格斯的愁眉,明显是在可怜这名拾荒的少女。
少女听从了安格斯的要求,进入了木屋,坐在餐桌的一角,麻袋制成的破烂衣衫与粗糙成柳的发尖低落着点点雨水。
阿嚏……
保持着沉默的少女身体一颤,打了个喷嚏,安格斯无法置之不理,将披在身上的毛毡取下,为少女披在身后。
“你从哪里来,小姑娘。”
安格斯将先前泡好的红茶倒了一杯,放在拾荒少女的面前正冒着热气与香气。
她没有回答,如同死鱼一样的脸颊上看得出她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安格斯忙前忙后,见少女不作答,在片刻间去浴缸烧好了热水,又来到厨房将灶台上的全麦面包切片。
“那你的亲人呢……”
安格斯问道,将盘子里的面包与香肠放置于少女面前的餐桌上。
少女依然没有作答,低着头冷淡看着盘子中为她准备的吃食。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安格斯坐在面对瘦弱的黑发棕瞳少女的另一边忧虑的看着她。
“那……你有名字吗?”
安格斯已经对回答不抱有希望。
面前犹如失忆的少女,无表情的脸上如被水滴滴破的瞬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瞪大了惊讶的双眼……
“名……名字……?”
她小声低喃,无论曾经历过什么,那个字就像烙印一样刻在心底深处挥之不去。
“藏……【zo u】”
安格斯微笑的看着她,而她放才的惊讶也在这一刻消散,变回了一张无神且冷淡的表情。
“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吗?…”
少女微微摇了摇头。
脆弱的她如同随风飘舞的柳絮…实在让人感到悲伤凄凉。
她将面前的红茶握在双手中,之后微微喝下一口,身体为之一抖,她惊异的看着手中的红茶。
“怎么样好喝吧~”
安格斯看着少女天真的举动,不由微笑道。
“也就是说,你无家可回对吧…”
安格斯骚着头问道。他不放心这样的雨天赶走少女,更何况那并不是他的处事方法。他就是要把故事完成到最完美的结局为止的那个烂好人。
此时一个想法在他的脑中闪过。
嗯———女孩低语了一声后,将红茶紧紧握在双手中,她做着和刚刚安格斯一样的举止,她很喜欢这杯红茶带来的热度。
“那…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当、当然不是免费的哦…因为这里毕竟缺少一个帮忙处理家务的人…”
安格斯吞吞吐吐的说道,一是不好意思,二则是顾及到了这名为“藏”的女孩应被尊重的自尊,所以才说这是一份工作,但实际上…这个懒惰的男人也需要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吃着面包的少女默默点了点头,她接受了安格斯的要求。
安格斯也被少女细微的举动,变得一度面红耳赤。
“对了!浴室的水放好了…这些湿衣服继续穿着会感冒的…”
不得不说,安格斯在照顾人的方面笨手笨脚的。
跟着安格斯的指引,少女被一个人留在浴室。
她脱去酸臭的破衣衫,瘦弱的肌肤犹如皮包骨头,但却白皙犹如月光。
“如果有什么要求,记得和我说……”
安格斯在浴室外吞吐的说着。
“是的,主人…”
少女的声音从原本悄然无声的浴室中传出。
这是第一次她称呼他为主人……
“主、主人…这个称呼也太…”
安格斯靠在门边,听到这个称呼之后总感觉有些别扭,毕竟他讨厌这样被人看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两人之间隔着门板,相互沉默了数秒后……
“是的,父亲…”
“这,还不错。”
安格斯隔着门傻呵呵地笑道,他的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说不清的热度 ……同时不知不觉间,他扛下了一个身为监护人的重任。
纵使屋外雷雨大作,响声撕裂天空。
温暖的烛火在小小的木屋中将爱的种子种下,温暖的呵护着它的幼苗。
少女躺在浴缸中,仅露出水面的脸呼吸平静,如同死鱼一样的双眼紧紧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整个浴室沉默在死寂中。
少女略微张开樱桃大小的嘴巴,以听不见的声音低语。
—————“Sl-01潜入成功…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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